我们终究要学着与自己握手言和

如果生命像一场戏剧，不可预料违逆的命运就是编剧，在你出生那刻就为你谱写了各种情节，但导演是你，你经历的每一个人、每一件事情要穿上什么衣服，掌控权在你手上。哲学家西塞罗说：“没有什么比变化万千的情节、荣枯无常的命运更能取悦读者了。”这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是读者，却也都是自己生命戏剧的主角，在看别人的故事时，总觉得越曲折离奇才越引人入胜，但在面对自己的人生时，却希望平顺安稳就好。可是命运往往不如你意，他让你揣测不到下一秒会遇见什么人，也预料不到此时此刻最信任的人，会在两天后冰冷地背叛你。你的一生情节已经写定，却无从预知走向，甚至无法按照你的意愿谢幕，只能任由自己穿梭在命运的股掌之间，展演属于你的一场戏。然而，命运虽然霸道，但它仍旧将导演的位子让给了你。它为你铺排剧情，然而要导成喜剧或悲剧，它则全权交付予你。我认识一对姐弟，两人的感情很好，性格却天差地远，姐姐悲观消极，对很多事情都抱着绝望的态度；弟弟则相当开朗，仿佛没有任何世间事值得他忧心。出生在同一个家庭，经历过同样的事件，却造就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生态度，只因他们采取了不一样的导演方式。原来这对姐弟从很小的时候就必须照顾病重的祖母，也因为这样，祖孙的感情非常好。有一天，家中又只剩下他们祖孙三人，祖母突然身体不适，在浴室里滑倒，两姐弟手忙脚乱地将祖母移出浴室，但就在救护车到达之前，体衰的祖母已经回天乏术。两姐弟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亲爱的祖母咽下最后一口气，而自己无能为力。从那一刻起，姐姐感觉到最深刻的无力感，她为这件事披上“绝望”的外衣，认为这件事预言着她往后的人生走向；弟弟虽然也很伤心，但他选择让祖母之死成为“养分”，迫使他提前面临生老病死的课题，往后的人生反而过得较为豁达。在生命中的每一件事，都像一个角色，牵引着你，与你对话，与你交手，演绎出一场场专属于你的戏。那些曾与你交手过的人与事，从来都没有好坏之分，好坏是由你定义、操盘出来的，你既是主角，也是导演，你不能任意罢演，但要为每一个角色换上菩萨或恶鬼罗刹的衣服，由你定夺。一道伤痕，你可以视为丑陋的烙印，也可以当作光荣的纪念；一个伤害过你的人，可以是挥之不去的梦魇，也可以是让你更加坚强的助力……它们要用什么面貌留在你的记忆里，并不是由它们决定，而是你自己。每个导演都有自己的导戏风格，就像你在面对生命种种时，也有某种特定的“惯性”。就像例子中的那位姐姐，因为她将祖母之死这件事穿上“绝望”的外衣，影响到她后来的人生，不管是谈恋爱、交朋友、家人、工作等等，各式各样的事件都被她染上了绝望的气味，这就是她的“惯性”，也成了她的人生风格。假如一部电影就算非常悲伤、非常无望，只要有强烈的个人风格，就会吸引许多忠实影迷，但有时候，你生命戏剧的观众只有你一人，即使每每作茧自缚让自己痛彻心扉，也不能换来如雷掌声，生命中无言以对的时刻，终究由你独自面对。正因为你最忠实的观众就是自己，所以你无须设想，是否失恋就一定要演绎成凄风苦雨的戏码，才能深得人心；更不需要强迫自己成为苦情主角博取观众的眼泪与同情。你的这一场戏，最终的目的就是让你自己不会想提早离席，就算曲折，就算迂回，你都还能导得在黑暗中有曙光、在迷失中有方向，不会是一眼望过去只有绝望的漆黑深渊。说穿了，你的生命是自己过活的，即使像戏，也是演给自己看的，你未必要演得轰轰烈烈，但你可以让它有很多可能、很多种面貌。有很多事，要等到人生谢幕的那一天才能完全明白，也许直到那一刻，你才猛然惊觉，原来当年那个看似毁坏你平静生活的恶鬼罗刹，其实是让你成长的菩萨，只不过在当时，你忘了卸下他的青面獠牙。